第章小人之心
郑一铭勉强冷静下来。他只觉满腹委屈，还混杂着无数疑惑和茫然。为什么呢？他苦笑问道，这个方案，就那么罪大恶极吗？到底是因为什么？
张绍基也叹了口气，道，其实，这其间有很深的误会。我和你直说吧，董事会上，马菁菁和赵进义一上来就说，你这个捞钱的心思太重了。说吃相太难看，不太容易融合到这个团队里面，所以建议把你停掉。
捞钱？郑一铭惊异地脱口而出，这从何而来啊？
张绍基道，他们这些人呀，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总是按照他们做事的逻辑来评价你的做事方式。他们不管干什么，都是首先想着给自己捞好处，他们觉得你应该也是这样。所以当你拿出方案，一看预算那么多，就觉得你太贪了，觉得你提出的那三千万预算，差不多都要进了质量部和你的私人小金库。实际上电池厂是存在一种潜规则，大家都是照这个潜规则来的，认为可以适当挣点钱。如果你今天说的是三百万、五百万，可能就通过了。现在他们就是觉得，你一下子想贪的得太多，胃口太大，旁人看你刚上台不久就这般动作，想到以后，肯定是容不下你的。
郑一铭想起了前段时间和余文龙在一起吃饭时谈到的一些事，那次余文龙给他讲腐败论，说董事长默许大家的腐败，在那次处理完质量事故后，还给他分了十万块。他当时觉得不合适，就没有要。现在看来，这个腐败已经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一种工作方式，没有自己的小九九，反而被认为是不合适的。所以自己报了预算之后，大家不是认为他想搞好工作，而是一致认为他是想从中捞钱。
那董事长呢？董事长难道也这么想？郑一铭急切问道。
张绍基道，我看董事长的反应，应该是似信非信。董事长对你有一定了解，他大概知道以你的为人不会有这么大贪欲，但他也是长期都秉持着那些旧规则的思想，应该也不能确定吧。
郑一铭震惊了。人与人之间的不理解，竟然会到达如此的地步！他和贾思道来往也不少了，对方应该比较了解自己才对。自己这种耿直的，甚至正得有点不讨喜的性格，董事长不是早就知道吗？他先前也去找过董事长说方案的事，当时也很是顺利啊？
他想了想，当时董事长确实有些心不在焉。许是他没有认真听吧。可之前自己挨个部门都去找过了，自己认认真真地对每一个人，证明想要做好质量的心，讲解解决公司问题的对策，这份真心，在众人眼里就是那么的无谓和廉价吗？但凡他们相信一分，都不可能是今天这个结果。
思及此处，郑一铭只觉得心里冰凉一片，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张绍基见郑一铭沉默不语，脸色苍白，知其是受了打击。他了解郑一铭的为人，也很欣赏，经过之前真心实意地谈话，虽然二人年龄相差十几岁，但在张绍基心里，已是把郑一铭当成了一个可以谈心的好友。
张绍基拍了拍郑一铭的肩，聊以安慰。他顿了顿，说道，你看，上次我一直劝你说这个方案时机还不成熟，你觉得已经沟通得差不多了。他们说支持，都是说场面话，都是在敷衍你。这回你也算是看清时局了。
郑一铭沉默了半晌，道，我只是靠良心做事，靠正义做事，为什么就屡屡失败呢？
张绍基安慰道，不要气馁，以后还是有机会的。我看董事长并没有真的想要放弃你。这次的事，表面上看是因为钱的事，实际上是触动了他们心中的痛。尤其是这些决策者，你触动了他们心中的痛楚。
郑一铭不解。张绍基继续道，质量在他们心中到底是什么？他们喊的都挺重要的，但实际上，质量在他们心中只是一个概念，是一个口号，一个对外宣传的东西，是一个虚影。他们不懂质量，也不认为质量有什么重要的。他们对质量的定位是什么呢？只要不出事，不给公司带来大麻烦就行。小麻烦都是无所谓的，都可以用钱摆平。在他们心里，质量就是可有可无的。就拿麻烦和投资来说，处理一个麻烦才多少钱？几十万，一百万？可你要从基础上整顿，动辄就好几千万。这个钱，他们怎么会愿意拿？况且他们还不认为你这笔钱是用在实事上的。这个社会上，像你这样耿直的人真的是少之又少。换了别人，就算真去做事，也要从中小捞一把。
张绍基顿了顿，继续道，这事儿啊，最根本不在马菁菁或赵进义，根儿还在董事长身上。你不要以为是你得罪了马赵二人。最根本的，是董事长的决定。如果是董事长同意的事，别说三千万，就算两个亿，他在办公会上也能直接拍板。只要他认为是有价值的事，比方说，如果你买的是生产设备，你要五个亿，他可能也会同意。现在咱们的很多企业，都是重视生产不重视质量。想在检验设备上花几千万，根本是天方夜谭。
郑一铭心情沉重，只沉默点头，没什么话说。张绍基又补充道，开董事会，这是表明董事长的态度，是一种迂回的方式。我为什么说董事长不是真的放弃你呢？很大程度就在于此。如果董事长真的放弃你，可能当面就给你否决了。通过董事会的方式，他给了你一个台阶，同时这也是一种敲打，告诉你未来该怎么做事。
总之，我是觉得，你以后应该还有机会，张绍基道。这次这个事儿，你可以看作一个教训，我们要吃一堑长一智，做事还是得看清时局。
张绍基这么安慰，郑一铭心里很是感动。他点头道，我知道了。
郑一铭黯然回到质量部。张绍基讲了很多，他好像明白了这无妄之灾是怎么回事，又好像还是不清楚。事情发生的太快，他甚至来不及接受，此刻他心里，依然充斥着迷茫。可有一点很清楚，这个部长没干两个月，他就得卷铺盖走人了。张绍基种种安慰之语，郑一铭很是感激，但他完全没有把握，连对他最基本的信任都不能保证的贾思道会再给他第二次机会。说起来，这是他的第二次失败了。一个人不能犯两次错误。上次为了一腔正义，让家里支离破碎，幸好得遇贵人。这一次他又犯了老毛病，会不会又要一朝从天上被打回地下？
公司的文件很快下发了。郑一铭茫然地坐在办公室。他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他还有资格坐在这座位上吗？他的手放在办公桌上，这办公桌是不是也即将易主？不，或是像王克勤说的那样，为了让新任部长不染上他这个前主人的晦气，这些东西会被全部换掉？他心思乱得很，心里挤满了疑问和不甘，究竟为什么？潜规则是那么至高无上的东西吗？董事长要的是什么？难道就只是一个傀儡质量部长吗？他对我原本的期望是什么？不是做好质量吗？难道贾思道认为的合格质量部长，所谓 的质量部长就是混日子、就是成天对付吗？
郑一铭百思不得其解，心里升起一丝怨恨，又不知冲着谁。他不能把怨气对着贾思道，贾思道毕竟是恩人，对他乃至他家里都有大恩。张绍基说，贾思道此举是给他台阶。可他不敢把张绍基的安慰之语当真，董事长也未必是真的在照顾他，也许为着这个方案，董事长已经对自己失望透顶，已经彻底放弃自己了。现在是卸了自己的职权，下一个可能就是把自己调回一线当检验员。万一真是如此，他也怪不得别人，都是自己自作自受。可是家人到底还是受到了牵连。想到这儿他又是怨，不是对着别人，仅仅是对着自己，他恨自己的性格。又没有足够的能力，也没有合适的机遇，却偏要坚持什么正义。结果呢？又一次跌落低谷。之前那次，虽然经过了几年的煎熬，幸好有贾思道，多年不见还是把他们家当作知近亲戚对待，在最困难的时候拉了他一把。以后，恐怕生命中再不会出现这样的贵人了。
郑一铭坐在椅子上，心灰意冷。下一次，在良心和行为之间的选择上，他应该如何考虑？还要坚定不移地选择良心吗？两次他都是选择了良心，可是换来什么下场呢？
作者
刘天峰
长期从事质量工作
致力于高质量发展研究
策划：栗世民邵甜甜郑晓可
本期编辑：邵甜甜
演播：崔瀚文刘楚翘
剪辑：刘全奕
监审：沈艳阳
中国市场监管报社音伴工作室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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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席质量官
电动车起火以后……
，他来了，他来了！
目录
第00章深夜赶稿
第章路遇事故
第章五子登科
第章老领导秦伟民
第章屋漏偏遭连夜雨
第章质量部的待遇
第章雪中送炭
第章找工作
第章黑中介
第00章祸不单行
第0章借钱
第02章医疗事故
第03章真假医闹
第04章峰回路转
第05章高干病房
第06章救命神药
第07章亲戚贾思道
第08章巨型酒窖
第09章企业年会
第章祭祀
第02章胙肉待遇
第章舞台之上
第章三杯酒
第章抽奖
第章身边的凶手
第章群体性事件
第章质量事故的后果
第章舆论
第章企业的叛徒
第章地盘之争
第03章质量重要是个借口
第章事故处理
第章攀上交情
第章检测报告
第章五招绝杀
第章春节拜菩萨
第章董事长的份子钱
第章企业界的教父
第章五大理论
第章质量部长
第04章部门聚餐
第章质量工作的潜规则
第章QC评审
第章质量部长不好当
第章挑选工作助手
第章和稀泥
第章打破平衡的代价
第章花瓶张绍基
第章火山口上的人
第章朱市长
第05章坏事变好事
第章酒会
第章放心品牌
第章工作计划
第章高手胡博士
第章负荆请罪
第章文化和基础
第章质量意识的重要性
第章小区一霸
第章余文龙的手腕
第06章董事长的用人之道
第章腐败的逻辑
第章团建室
第章质量部的伙伴
第章质量提升计划
第章“高质量的生活”
第章大意失荆州
第章免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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