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路遇事故
郑一铭走向厨房，去给女儿准备早餐。连着熬了三个晚上，他自觉身体有些吃不消，走路都好像有点打晃。他揉了揉眉心，靠着灶台缓了一下。他很清楚家里的老人和孩子都得靠他，现在虽然艰难，但等到父亲的病好起来了，女儿再大一些，肯定会好些的。日子总会慢慢变好的，他还不能累倒。他闭着眼睛休息了两分钟，心理暗示似的想了几遍，随后打起精神，动作熟练地熬上了一小锅粥，又点燃煤气，往烧热的平底锅里打下一个鸡蛋，再放一些细碎的葱花。金*的煎蛋出锅，看粥的时候，他顺便吃了口昨晚的剩饭填补肚子。
他端着金灿灿的煎荷包蛋，放到桌子上。如今自己也能把女儿心爱的煎蛋做好了，郑一铭难得地心情有些好转。自从妻子潘小芸和自己离婚去了美国之后，家里的一切事务都落在了他身上。刚开始他的手艺不怎么样，每次煎蛋都会把蛋煎煳，总是惹得女儿撅起小嘴。但凡事都是熟能生巧，经过一段时间的锻炼，加上用心学习，郑一铭渐渐也能做出让女儿大快朵颐的饭菜了。
摆好碗勺，郑一铭去叫女儿起床。女儿郑雅南今年五岁，正在上幼儿园大班。郑一铭悄悄推开门，女儿还在熟睡，小脸睡的红彤彤的，落在郑一铭眼里分外可爱。无论在外面多艰辛，只要一看到女儿，这些阴翳仿佛都暂时散去了。即使经历了万般难处，只要他现在还能站在床边注视着女儿，他就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彻夜未眠被冻透的心口也变得暖乎乎的了。
南南，起床啦。郑一铭柔声唤道，拍了拍睡成一团的小女儿。
南南拱了拱，揉揉眼睛，乖乖地坐起来。她总是比一般的小孩子更乖巧，这乖巧也让郑一铭心里一阵不是滋味。如果可以，他希望女儿无忧无虑地长大，而不是在他的影响下，过早地认识到人生的艰辛。
南南大口大口吃着早餐，见郑一铭没有吃，便问道，爸爸，你的煎蛋呢？
郑一铭说，爸爸刚才吃过了，你快吃吧。
南南说，爸爸吃饱了吗？南南的煎蛋给爸爸一半！
郑一铭心头一酸，说乖，不用啦，南南没睡醒的时候，爸爸已经吃过煎蛋啦。
南南吃饭的时候，郑一铭找出了女儿今天要穿的棉衣。他怕孩子冻着，临出门前里三层外三层给南南裹得像一个小雪球。他给女儿围上围巾，又戴上帽子和毛绒绒的小手套，想了想，又给女儿戴上了口罩。他看了看只剩两只眼睛露出来的女儿，这才放心。他随便披了件棉衣，就领着女儿出门了。
江北省位于广袤的中原大地，地形以平原为主，江宁市位于江北省中部，没有山地或丘陵作为屏障，冬季的西北风一马平川袭来。故老相传，当地把这样的风称作“冻驼风”，过去人们用骆驼背负物资，意指冷风连骆驼都能冻死。
连骆驼都能冻死的天，人怎么扛得住？郑一铭庆幸他给女儿穿得足够厚实，一边站在寒风凛冽的楼梯口，哆哆嗦嗦地开启那辆笨拙的电动自行车。
爸爸，你忘了戴手套！南南突然叫起来。
医院呢，郑一铭说。父亲郑玉德因为脑溢血住院，已经一个多月了，眼看恢复的差不多，想来再过几天就可以出院。郑医院陪父亲，医院时，满心都想着要赶稿子，医院。
南南脱掉自己的手套，把那只毛绒绒的小手套往郑一铭眼前递，说，给爸爸！
郑一铭失笑。南南把小手套往郑一铭手里塞，说，爸爸戴手套，南南的手可以插在兜兜里！
小团子一边说着，一边把小手往棉衣兜够了够，以示自己没关系。
郑一铭冻得发青的脸上漾出笑容。他摸了摸女儿的头，把手套重新给她戴上。爸爸不冷，郑一铭说，南南真是个乖孩子。
南南开心地笑了，说爸爸很辛苦，南南要做个乖孩子！南南乖，妈妈很快就回来啦！
郑一铭动作一顿。他心头涌起潮水般的愧疚，觉得对不起小女儿，眼眶一阵发热。他吸了吸鼻子，沉默地把女儿的帽子往下拉了拉好遮住耳朵，围巾则往上拽了拽，尽可能挡住她的脸。
电动车载着女儿，驶入瑟瑟的冷风中。
郑一铭还是低估了这寒冷的天气。他戴了防寒口罩，也穿了棉衣，还是冻得连牙齿都在打颤。刀子般的寒风扑面而来，即使戴着一层口罩，还是让他有点喘不过气，脸上露出来的部分刀割似的生疼。他眨了眨眼睛，只觉睫毛上都挂了一层霜雪。
还好女儿的幼儿园不太远，郑一铭想。他让女儿抱紧自己，平常要二十分钟的路程，他打算今天用十五分钟就把女儿送到。他一边加快速度，一边机警地注意着路况。
“嘣”的一声巨响传来。
郑一铭心头一惊，南南则吓得直接撞在他身上。路上的人们纷纷左顾右盼，有人停了脚步。郑一铭环顾四周，没发现什么异常。送女儿去幼儿园是正事，他无暇想太多，再次发动了电动车。
他又转过一个十字路口。空气中飘着什么东西烧焦了的气味，还有一股明显的血腥味儿。他放眼一望，马路中间围着密密匝匝的人群。
怎么回事？难不成是车祸？
郑一铭想起刚才听到的那声巨响。听声音，也不像车辆相撞啊。他还以为是谁家的淘气孩子点燃了一节鞭炮呢。
驶过人群时，他从人群的缝隙中往里看了一眼。不看不要紧，一看，他整个人都毛骨悚然了。
入眼的首先是一片鲜血。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躺在血泊里，腹部往下到大腿，一片血肉模糊。
郑一铭连忙回身捂住了女儿的眼睛。那女人仰面倒在地上，整个人由于剧烈的痛苦而微微抽搐着。女人虽然已经意识不清，手里却还紧握着一个七八岁小男孩的手。看样子，应该是一对母子。
一看到孩子，郑一铭的心一下子被揪紧了。那小男孩脸上一片灰黑色，像是被烟火熏的。他侧躺着，小小的身体上也满是鲜血，根本分不清是哪里受了伤。郑一铭捂着女儿眼睛的手也跟着发抖了。那个小男孩，看起来也就比南南大两三岁，他不敢想象，要是像这样躺在地上的是南南，他大概会心痛得发疯。
真可怜，这才多大岁数你说。有人感叹。
另一个人说，可不是嘛，你说现在，真没什么是安全的，好端端的 车还能爆炸。真可怜，孩子还那么小。
车爆炸？人群动了动，郑一铭这才看见，在母子俩的不远处，一辆 车横在马路中间，一个轮胎已经烧没了，另一个还有一丝余火。整辆车已经面目全非，变成了焦黑色。
人群窃窃私语。有人说，也不知道通没通知家人过来。这大冷天的，炸不坏也得给冻坏咯。
郑一铭看见孩子的小书包被甩出去好远，可能是因为冲击波，书包已经破了，露出里面的课本。他的目光回到这对母子身上，做母亲的看起来已经气若游丝，她的大腿被炸烂了，还在汩汩地往外淌血，她说不出话，连呼救都发不出来，只是颤抖着，徒劳地呼出一口口白雾。
一个少女的声音说，我们是不是得叫人救救他们？
这谁敢管啊，搞不好小的已经没气了。她身边的女人说，你没看电视新闻吗？这年头救人的都被讹的倾家荡产了。咱赶紧躲远点吧，可别再给爆了。
听到这样的言论，郑一铭感到愤怒。这些围观的人，面对如此惨烈的景象，只是嘴上啧啧，内心竟然无动于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江宁市虽不像一线城市人口众多，但中枢道路就那么几条，尤其是正处于上班早高峰，马路中间出了这样的交通事故，各种鸣笛声，嚷嚷声络绎不绝。大家都急着赶自己的时间，甚至有的后面不清楚情况的司机开始破口大骂。
一片嘈杂中，郑一铭掏出手机，给打了一个急救电话。他想等着救护车来，但南南上幼儿园快来不及了，他又看了看那对母子，决定先去送女儿，然后再回来。
把女儿送到幼儿园之后，郑一铭又回到那个路口。还好，路边的母子已经不见了，只剩下爆炸的残渣和地上大片的血迹。知道他们已经被救护车拉走，他还稍稍放下心，但一回想到当时惨烈的场景，不禁为他们捏一把汗。
作者
刘天峰
长期从事质量工作
致力于高质量发展研究
策划：栗世民邵甜甜郑晓可
本期编辑：栗世民
演播：崔瀚文刘楚翘
剪辑：刘全奕
监审：沈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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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深夜赶稿执行编辑：刘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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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有声小说连载《首席质量官》：路遇事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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