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余文龙的手腕
那二人又叫了人问。几个人交流一番，然后转来答道，龙哥，那人外号老*，是个刚出来的劳改犯，就是个混子。虽然不是咱们的人，但是见咱们还是挺客气的。
余文龙说，这人真他妈混账，敢在咱们电池厂的家属院里撒野。平时没顾上去管他，这回他不长眼睛，欺负到我们郑部长头上了。今天就把他给处理了。家属院里不消停，董事长知道了又该骂我了。
二人立刻低首答了是，转身便走。
郑一铭虽然一早心知余文龙的黑道身份，这却是头一次真正实地见识其地位。听余文龙语气冷漠地说“处理了”，不由得心下微颤。“处理”是怎么个处理法？不会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吧？
心思缜密如余文龙， 时间看出了郑一铭欲言又止的潜台词。他笑了一下，喊了一声，让那两人回来。
这样吧，余文龙说，让他过来，教训教训他。给他打个电话。
其中一人掏出了手机，拨通号码。
郑一铭稍稍放了心，又觉得可能是自己想多了。现在好歹也是法治社会，余文龙总不能真让人打死那人吧？不过他们可真是神通广大，随便一问就能知道那人的情况，还能拿到那人的手机号，真不简单。
电话接通，郑一铭听得打电话的人问道，是老*吗？
对面应该答了是，这边的人立刻语气不善，道，你眼瞎了？龙哥的人你也敢得罪？龙哥的兄弟你也去欺负，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电话里的声音也提高了，郑一铭隐约能听到些，但听不真切。那个叫老*的大概是慌了，连着说了一大堆话，郑一铭大致听到什么“没有”“怎么可能”之类的。
打电话的人道，你刚才是不是堵人车了？还打了人？
对面又是一番辩解。打电话的人打断道，限你半个小时，赶紧自己过来！别等着龙哥去找你。
那人说完，就挂断了电话。另几人也没有退下，就侍立在余文龙身侧几步。余文龙视若无睹，自顾朝郑一铭举杯道，郑部长，你尽管放开。这都不算个事儿。咱们吃完饭，一起蒸个桑拿，咱老哥俩好好唠唠！
郑一铭不太想，但也不好拒绝。虽然余文龙出马，说这事肯定给解决，但他情绪还是很低落，被无赖如此欺压让他很屈辱，一时半会还调整不好状态。他没什么心思泡澡，尤其不习惯在这样一个 会所洗澡，但目前也只好听余文龙安排。
安排了老*的事，余文龙没事人似地招呼郑一铭吃菜喝酒。郑一铭有些食不知味，身边的陪酒女频频劝酒，郑一铭也不愿多喝。见郑一铭实在不愿，余文龙一摆手，那两个陪酒女便顺从地坐到一边，也不再出声劝酒了。
二人一边吃着饭，一边陆陆续续有人前来给余文龙敬酒。郑一铭打量了一下四周。虽说人不可貌相，但单从气质上看，身边来往的这些人就和自己这种老老实实的上班族不太一样。很多人带着股杀伐的戾气，到了余文龙面前，却像猛兽被除了獠牙，恭恭敬敬地给余文龙敬酒。看着这场景，郑一铭突然觉得自己这和余文龙平起平坐的位置坐得也不太踏实了。
这时有一人过来，叫了一声，大哥！
那人走近，众人纷纷为其让路。这又是哪位黑帮大佬？郑一铭抬头望去，只见这人与余文龙很有几分相似，大概比余文龙高些，身材结实，一看就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那人道，大哥，我这才腾出空儿，刚才阿强手下的场子出了点小事，要不早过来了！
余文龙道，二虎，你来得正好，我介绍一下。
他冲着郑一铭道，郑部长，这是我老弟余文虎。
“二虎”？郑一铭不由得打了个愣怔。“二虎”这名字，在江宁市可是响当当的，像他郑一铭这种普通市民也就是在茶余饭后听过一二，这名号就算不说让人闻风丧胆，也足以让普通人退避三舍。没想到那个“二虎”，竟然就是余文龙的亲弟弟余文虎！怪不得二人有些相像，看着面前的人，郑一铭有点冒冷汗。
余文虎听了，很自然地向郑一铭伸出手，道，是郑部长啊，我听我大哥说起过，久仰！
见这大佬竟向自己伸出手，郑一铭赶紧悄悄在裤子上擦了把手心的冷汗，和余文虎握了手，道您好您好。
余文虎道，大哥，我听说，有人得罪了咱兄弟？
余文龙道，已经叫他过来了，一会儿让他当面给郑部长个交代。
余文虎道，今天大哥在这儿，这场子就是大哥说了算！谁敢欺负咱们的兄弟，整不死他丫的！
余文龙但笑不语。
郑一铭听到这儿，才反应过来“咱兄弟”是指自己，真是受宠若惊。但想想，自己对余文虎有几分惧意，对余文龙不也应是一样的吗？郑一铭在公司里，虽然知道余文龙的背景，但身为公司高管的余文龙毕竟不像黑道大佬余文虎，加上余文医院的事，自己自然觉得余文龙亲切些，和他关系也近些。看来，余文龙的好相处只是自己的片面之感，看众人的态度，如果说余文虎是众人皆知的一把手，余文龙分明就是隐形的一把手啊，而且看余文虎对大哥尊敬有加，余文龙才是道上说一不二，叱咤风云的人物吧？
余文虎又和余文龙聊了几句，有个小弟上前在余文虎耳畔说了什么，余文虎道是有点儿事，就先离开了。二人继续吃饭。这饭总共大概也就吃了二十来分钟，门口传来了不小动静。
只见两个小弟，押着一个鼻青脸肿的人上前。
那两人搡了他一把，那人就直接跌跪下了，还忙不迭地往前蹭了几步，直蹭到余文龙身前，磕头如捣蒜。
郑一铭这下看出来了，这人正是刚才在小区里堵自己的那个叫老*的无赖。如今这脸肿得猪头一般，不离得近了，几乎分辨不出样貌。余文龙说处理，这么快就处理了，真是行动力十足，是个狠人，郑一铭心道。
老*连磕了几个响头，口中高声道，龙哥我错了！是我眼瞎，我当时真不知道！求龙哥，求龙哥高抬贵手，饶了我这回吧！
老*一边说着，一边自己扇自己嘴巴，说一句扇一下，嘴里骂着自己，翻过来调过去就是那几句话。
这人打自己还真不留手，郑一铭听得一阵阵牙酸。他看了看旁边的余文龙，余文龙倒是迟迟不发话，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直任那人打了半天，他才开了尊口，还是冲着一旁的小弟。
余文龙轻飘飘地问道，我还没让动手呢？你们这边谁先打的？
一小弟答道，没人打，都他自己打的。
余文龙哼笑一声，转而对地上的人骂道，那你在这儿装什么可怜呢？嗯？演给谁看？
老*又连连叩头，道，都是我眼瞎，我不是有意冒犯龙哥……
余文龙懒得听，打断道，你胆子倒是挺肥的。
欺负人也不打听打听，你竟然敢在电池厂的宿舍收保护费。平时收点儿我还没顾上处理你呢，你就真眼瞎呀，就我们电池厂的部长你也敢欺负，你不知道这郑部长是我的哥们呀，那你可真是找死呢。你自己说，今天这事怎么办吧！
当这么一个黑道大佬的哥们，郑一铭还真是觉得有点担待不起。本以为揍一顿就是完事了，没想到还没开始，那还能怎么解决？再说，听余文龙话音，好像“部长”这么区区一个电池厂质量部长是多么重要的人物似的，看现下形势，明明“余文龙的哥们儿”这个名头更响吧，郑一铭悄悄想道。
老*听了余文龙的话，立刻道，我赔钱！我赔礼道歉，赔二十万！我刚出来没多长时间，也就能拿这么多了。
余文龙给气笑了，道，谁稀罕你的钱？电池厂的人有在乎钱的吗？你以为你打发谁呢？
见赔钱不行，老*愈发惶恐起来。余文龙这回倒没让他紧张多久，语气平淡地判决道，这样吧。你不是打了我们部长吗？哪只手打的？
老*颤颤巍巍地举起了他的右手，战战兢兢地说道，这只手。
余文龙冷笑着说道，好。把那只手剁掉就行了。
地下的人听了，顿时抖若筛糠，连忙扑到余文龙脚下，头一下一下磕在地上，口中嚷着，龙哥饶命！求龙哥开恩！饶了小人这一回，小人再不敢了！
郑一铭内心反应也不小，刚听到时，他以为自己听错了。他转头看余文龙，见余文龙面色平静，说出这种话就和刚才二人喝酒聊天一样波澜不惊。那人就在余文龙脚边以头抢地，苦苦求饶，见余文龙视若无睹，情急之下，他伸出手，想去攀余文龙的裤脚。
余文龙嫌弃似的皱了皱眉。老*的手还未触及余文龙的裤脚，就有两个小弟及时上前，粗暴地把他拖开。
如果说郑一铭刚才还是气愤难平，对这个叫老*的恨之入骨的话，现在看到老*的这副怂样，心里却有点不忍。俗话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可恨之人，现在看着也有点可怜了。让这人受些皮肉之苦也就算了，但真要是当着自己的面把他的手给剁掉，郑一铭觉得，实在有点儿过了。
他赶紧插了句话，说道，余大哥，刚才已经给他教训了，估计他以后也不敢再欺负人了，这回就放了他吧。
余文龙缓缓地拿起了酒杯，和郑一铭碰了杯酒，道，还是老弟仁慈呀。这样的人渣，狗改不了吃屎的，你今天放过他，他明天还是条恶狗，只是他不敢咬你就是了。
老*听了，在地上更加紧张了，浑身如筛糠般地发抖，在地上使劲地磕头。
余文龙微笑着看看郑一铭，郑一铭依旧神色不忍。余文龙顿了片刻，转向老*，开口道，这事儿，你得罪的不是我，求我没用。你得去求我们的大部长。
看来这个老*还算是个聪明人，听到余文龙的这句话，估计是知道今天手可能保住了，赶忙几步爬至郑一铭脚下，把郑一铭惊得差点躲到沙发上。好在他及时控制住了面上的反应，只僵坐在原地一言不发。老*倒是不敢再去拽郑一铭的裤脚，只是在郑一铭脚边连连磕头。看那人吓得就差痛哭流涕，郑一铭不由得有点可怜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仔细想想，其实自己的火气已经消得差不多了。余文龙整治老*，也是个黑吃黑的事，这无赖虽然犯贱不假，但因为今天的事，就要剁他一只手，做到这个份儿上，郑一铭也觉得不太合适。
心里这么想着，郑一铭就打算再给这人求两句情。他看了看余文龙，自觉面对这样的人物，气势确实容易短一截，明知道自己现在和对方是一个阵营的，和对方说话好像也得掂量掂量。
郑一铭犹豫片刻，开口道，余大哥，要不，就算了吧？
余文龙沉默片刻，道，你给他求情，也不是不可以。
他本是倚靠在沙发靠背上，说着话他便坐直起来，从桌子边上拿了一个大点儿的酒杯，倾身给郑一铭倒了一杯酒。
这样吧，余文龙道。你喝一杯，我少剁他一个手指头。
郑一铭原本已经和余文龙喝了好几杯酒，在那人来之前，他没什么胃口，酒也不想喝了。他又看了看瘫在地上的人。看这人抖抖索索的怂样，估计以后也不敢再来招惹。捕杀鸟兽尚且要网开一面，难道还非要把人逼死吗？不过是喝酒，喝酒也不算什么大事，喝就喝吧。
郑一铭想到这儿，说行动就行动，端起酒杯就一饮而尽。
余文龙想到郑一铭这样的善良人会喝，但也没料到他喝得这么痛快。喝了这一杯，郑一铭自己又倒了第二杯。他动作连贯没有犹豫，第二杯喝完又倒了第三杯，第三杯喝完又倒第四杯。在所有人的目光下，郑一铭连着灌了自己五杯酒。刚才为了给郑一铭增加点儿难度，也是想着让老*记着郑一铭的好，余文龙特意换了个大点儿的酒杯，倒满一杯就是一两酒。五杯酒就是半斤呐，酒喝得太猛，郑一铭有点儿头晕了。
郑一铭这番壮举，连余文龙都出乎意料，直呆了片刻。回过神来，余文龙不由得叹道，我真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这真是、真的就是好人啊！
他转而骂了老*一句道，你这种渣滓，让我老弟求情到这个份儿上，你也配！
郑一铭怕余文龙再说什么，抢着道，余大哥，这事儿就……就算了吧。
余文龙道，既然郑部长求情求到这一步，我肯定不能再拦着了。
他冲老*喝道，但你得知道，要是换了我，今天这事可不能跟你了了！你给我好好地记住，今天是谁保你这双手！以后该怎么孝敬郑总，你自己看着办！
老*如蒙大赦，对着余文龙又是一番磕头感激，又冲郑一铭连磕几个响头。被人对着砰砰磕头，郑一铭还是觉得不自在，便偏过目光，不去看他。
余文龙对郑一铭道，老弟啊，你真是个好人。
就这样的垃圾，你也去保护，我真是佩服你的气量。但是，对付这样的玩意儿不能轻饶了，要是白白放过，指不定他下回不长记性。
不等郑一铭再说什么，余文龙就站了起来。右手一伸，就有个小弟拿了个酒瓶子，恭敬递到余文龙手里。
郑一铭见此情景，上身不由得绷直了。他的目光跟着余文龙，看对方打算做什么。
两旁的小弟纷纷给余文龙让开路。余文龙站定，手臂一抬，又一落。
“嘭”的一声巨响，那酒瓶子在地上摔得粉碎。
郑一铭惊得一激灵，心猛跳了几下。余文龙又接过一个酒瓶，依样砸在地上。
余文龙砸完便转身。随着他一步步走近，还瘫坐在地上的老*竟像见了恶*一样，嘴里呜咽着什么听不清的话，直往后挪着躲。余文龙几步就到了近前，老*慌不择路，转头见了郑一铭，甚至想往郑一铭身旁躲，被几个小弟及时拽开。
郑一铭不明就里，这人怎么突然怕成这个样子？余文龙这是要干嘛？
余文龙也不对郑一铭再作解释，面向老*，简洁命令道，裤子脱了，从那上面爬过去，然后就滚吧。
郑一铭又是一惊。他看了看那边地上，满是碎玻璃碴子，拿手捡都得划伤，何况爬过去？那场面得多惨烈？
老*也自知求饶不成，是自己犯贱在先，如今因人求情已经免于残疾，这皮肉之苦怕是难逃过去。可人都是有侥幸心理的，见郑一铭是个好说话的，在余文龙那儿又有地位，便赖在地上不动，不住磕头求饶。
余文龙已经落了座，听得这人吵嚷，有些不耐烦，手指轻敲了敲桌面，道，拖走。
余文龙吩咐，手下的小弟自然执行，几人上前，把老*架起来，直拎到那边，扒了他的裤子，往地下的玻璃碴上一扔。那边顿时传来惨叫，郑一铭错开目光，只盯着手中的酒杯。
余文龙只慢慢喝着酒，一个眼神也未分给地上那人。直到耳畔安静下来，他才抬了下眼皮，简单吩咐道，把这儿弄干净，省得碍着我们郑部长的眼。
郑一铭心有余悸，往地上瞄了两眼，又收回目光。他什么火气都早散了个一干二净，就是觉得空气中的血腥气挥之不去。再加上刚才一鼓作气喝了五杯酒，这会儿酒劲上来，总觉得有点晕。
作者
刘天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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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力于高质量发展研究
策划：栗世民邵甜甜郑晓可
本期编辑：郑晓可
演播：崔瀚文刘楚翘
剪辑：刘全奕
监审：沈艳阳
中国市场监管报社音伴工作室出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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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标题：《有声小说连载《首席质量官》：余文龙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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